每日經濟新聞 2014-05-15 00:49:40
他指出,中國政府的宏觀調控能力足夠令人信賴,談中國會爆發經濟危機有些危言聳聽。
每經編輯 每經記者 胡健 發自北京
每經記者 胡健 發自北京
5月13日,國家統計局發布數據顯示,4月全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8.7%,低于市場預期的8.9%。3月份該數據為8.8%,較1~2月份回升0.2個百分點,但4月份又出現小幅回落。
被寄予厚望的投資也并沒有起色,17.3%的增速不僅低于上月,還創下近13年來新低。經濟數據表現趨弱已不是懸念,但是持續走軟的背后經濟運行機理以及未來才更受關注。
在剛剛結束的“中信里昂證券中國投資論壇”上,《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專訪了中信里昂證券董事總經理伍德。在他看來,目前地產和資本流出是經濟運行的兩大風險,今年GDP增速很可能低于7.5%,但會高于7%。
他同時指出,中國政府的宏觀調控能力足夠令人信賴,這既體現在對經濟增長的調控中,又能反映在對金融和資本市場風險的控制上,談中國會爆發經濟危機有些危言聳聽。
地產和資本流出風險值得關注/
NBD:結合宏觀調控思路,您覺得中國經濟目前運行的狀態如何?
伍德:目前中國政府面臨的最主要挑戰在于如何完成既定的改革目標,同時讓經濟增長保持在可接受的水平,政策制定者們在此方面正面臨著越來越大的挑戰。
今年全國“兩會”上顯然是要將“改革”放在比“增長”更重要的位置,但是,中國經濟新一輪周期性下行的證據正在浮出水面,PPI的再度下滑是明確信號,3月份PPI同比下降2.3%,為2013年7月以來最大年度降幅。
NBD:目前來自經濟領域的主要風險表現在哪些方面?
伍德:首先應該就是房地產,最近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中國房地產住宅市場再度走軟,在三線及更低線的小城市,由于需求不振和庫存過剩,這種疲軟態勢已經非常明顯。
對于樓市調控,政府現在是從行政性的收緊轉向更加市場化的手段。我們現在看到非常清楚的證據顯示,一些小城市的房價在下跌。
我們還看到12個大城市銷售額也在下降,在一級城市看到市場同樣有變冷情況,這只是房價走低的一個開端。政府所需要面臨的問題就是,房地產市場怎么樣通過更加市場化的手段來調控。
第二個風險來自于外匯儲備方面,其實就是資金在中國流出和流進。最近幾個季度我們觀察到資本的流入在增加,有很多證據顯示這個流入并不是外國直接投資,更多的是熱錢的流入。
匯率政策已經出現顯著轉向,3月中國央行將人民幣兌換美元的單日波幅從1%擴大至2%。這些舉措似乎主要是為了震懾借入美元或港幣等來炒作收益率更高的人民幣計價產品的套利交易。
今年人民幣并不是只會單邊上漲,這些點差交易可能受到一些損失,因此可能就會出現資本的流出,這可能導致中國的流動性緊張。
NBD:您如何估量樓市對經濟的風險?
伍德:住宅房地產市場是在未來幾個月出現潛在系統性風險的重點監控對象,我認為今年中國GDP增速將在7%~7.5%之間,主要原因就是房地產低迷。
當前背景下,銀行系統中與地方政府融資平臺相關的壞賬隱憂已是眾所周知,之所以沒有造成恐慌,是因為地方政府債務與中央政府債務被列在同一張資產負債表上,因此只要中央政府的資產負債表依然相對健康,情況就還在控制之中。
不過,如果住宅房地產市場進入新一輪由市場驅動的重大下行期,那么銀行系統及與之相關的“影子銀行”中的通縮創傷就可能升級為系統性風險,尤其考慮到備受熱議的理財產品繁榮完全依賴于以誘人的條件向地方政府基建項目、房地產開發商以及如今備受壓力的采掘行業提供貸款。
政府希望房地產更多轉向市場調控,但在流動性收緊的環境中,出現市場驅動型放緩的風險將會增大。
政府具有風險掌控能力/
NBD:正如您所講,改革更加受到政府關注,但面對經濟放緩,您怎么分析政府的想法?
伍德:我覺得如果上述地產風險等的確是風險所在,中國政府并未否認經濟正面臨的結構性挑戰,同時,政府仍謹慎地相信通過審慎的漸進式去杠桿化和針對性改革,這些困難能夠被克服。
即便全球唱淡中國宏觀經濟的聲音日益響亮,但眼下投資者給予中國的關注和投資仍然合情合理。首先,自1978年中國改革開放36年來的成績說明中國領導層在指引經濟向好發展方面有足夠能力。
另外,需要關注的就是,對中國宏觀經濟看淡者提出的種種問題,決策者們顯然有著充分的認識,也并未予以否認。
NBD:您覺得政府調控最需要考慮的問題是什么?
伍德:要進行結構性改革,就必須有容忍增長放緩的器量,至于將今年的GDP增速目標劃定在7.5%左右還是7%,我認為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目前來看,可能導致決策層對經濟增長感到緊張,并會實施更多“反改革”刺激措施的,更多考慮的其實是就業,而不是經濟增長率本身。
中國勞動力市場依然非常富有彈性,大部分工作崗位來自私營部門,正因如此,去年11月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上,決策層將改善民營經濟經營環境作為改革計劃的重要任務之一。
目前來看,改善私營部門經營環境的重要性如何夸大都不為過。據估計,中國的實際GDP每增長1個百分點將會創造160萬新增就業。如果在城市允許以私營部門為主的服務業蓬勃發展,尤其考慮到中國的規模經濟,那么擴大就業的空間會更加廣闊。
這種看法無疑是正確的,目前估計約80%的城市就業來自私營部門,至少90%的新工作崗位是由私營部門創造的。
NBD:在金融市場的調控中,政府對風險的掌控力如何?
伍德:中國領導層并不否認投資過熱或信貸增長過快的問題,這的確是一個挑戰,這個問題的關鍵應該在于中國能否避免過快地推進全面金融自由化,如果不能過快避免,中國將遭遇真正的“明斯基時刻”,即資產價值崩潰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
但目前決策層的共識是,盡管近年來資本賬戶的確變得更加開放,但一旦決策層認為資本流出是一個問題,在當前的情況下,中國政府仍然有方法重新控制局面,這一點我覺得至關重要。
金融服務業改革動力強勁/
NBD:中國金融領域關于監管、改革、風險等一系列問題日益凸顯,您怎么看待目前“影子銀行”的問題?
伍德:鑒于信托產品逐漸到期的隱患,未來數個季度中國顯然還存在一些必須跨越的雷區。截至目前,將在2014年下半年和2015年到期的信托產品至少已經達到人民幣2萬億元和3.6萬億元。
如果是跟煤礦或一些小城市房地產相關的信托產品出現問題,未來到期的類似產品更多,政府是每次都去救助嗎?我認為這樣是非常不好的,因為會造成巨大的道德風險。政府應該讓這個市場有一定的紀律,一些產品可以讓它去違約。
NBD:中國的信貸增速過快,貨幣存量過大,被外界熱議,您怎么看待現狀及未來的演化趨勢?
伍德:今年中國央行M2目標是13%,從年化增長來看,銀行信貸和社會融資顯然都在逐步放緩,人民幣銀行貸款增速已從2012年9月的同比16.3%放緩至今年3月的同比13.9%,社會融資存量增速從2013年4月的同比22.7%放緩至今年3月的同比16.7%。
這個過程如果持續,應該會使信貸相對名義GDP的增速逐漸回落至雷曼危機之前的水平。在2004~2008年間,銀行貸款增速基本與名義GDP增長同步。
我估計目前社會融資數據中報告的貸款活動有三分之一至一半來自現有貸款的再融資,尤其是地方政府融資平臺的展期貸款。這個問題可以一分為二來看,積極的一面是貸款并未被用于投機活動,而是流入了基建領域,至少部分被用于公用事業了。但是消極的一面也很明顯,現有貸款展期會對經濟增長造成拖累。
NBD:互聯網金融在目前的中國是個熱詞,您怎么看其背后的邏輯?
伍德:經濟背負的重擔現在明顯反映在傳統國有部門的產能過剩上,PPI持續負增長是表現,結構性改革的確意味著國有部門遲早要改革,但目前鮮有證據表明一場重大的國企改革即將拉開帷幕,改革動力依然強勁的領域是金融服務行業。
盡管中國央行對信托及相關理財行業造成的風險存有警惕,但其鼓勵理財產品全面繁榮,并以此推動實質性利率自由化的意圖也不言而喻。
央行鼓勵互聯網金融作為一種迫切需要的催化劑,促使毫無創新動能的銀行業重新洗牌,這其中的風險就是會帶來一場金融危機的風險,但改革是循序漸進的,決策者們對金融行業監管心中有數,說危機會立即爆發未免有些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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